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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昱】圣诞夜歌剧院杀人事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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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佳最近很头疼。

 

虽然因为职业特性一到年底就头疼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但是这次他格外头疼,已经捂着偏头痛的脑袋在办公室嗷嗷叫唤了三天了,小徒弟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揉背还帮着分析案情,不过不仅没让马佳的头疼减轻一点,甚至还因为脑洞太大瞎分析帮倒忙加重了。黄子弘凡是半年前刚入职的实习生,上头一指就交给他带。小孩儿生性活泼,跟个猴儿似的在署里上蹿下跳围着他问东问西,碰上案子还容易脑洞大开将案情分析得九曲十八弯,不过虽然小孩儿有些跳脱,却实打实帮了他不少忙,找资料端茶倒水不在话下,出外勤也能开个车,走访、暗查这些琐碎的小事交给他完全没问题,甚至因为能说会道长得招人喜欢更容易从目击者口中获得有价值的信息。是以马佳虽然经常追着他打,但也已经决定要在实习报告上给小孩儿好好表扬表扬把他留下来。

 

圣诞夜在市中心的歌剧院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死者是政府高官,在当晚庆祝圣诞的歌剧盛典上被一枪爆头。讽刺的是,当晚的活动还是他策划组织的,为了表示亲民以在新年之后的选举上拉到更多的选票,甚至还纡尊降贵坐在了一层的观众席而非三层的奢华包厢。

 

马佳作为警察署第一分队的队长责无旁贷得被委以重任,要在一周之内将凶手绳之以法。“抓不到人,那你也别想干了!”署长的原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死掉的高官可是署长的大舅哥,这话中话分明就是“抓不到人,你就替凶手去死吧!”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马佳就逮着没人的空档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离开了,什么烂怂垃圾玩意儿!你怎么不亲自去给你大舅哥报仇呢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把人当狗使唤!可就算他再不齿这种令人作呕的裙带关系,市里出现杀人事件、死者还是位高权重的政界人物也足够引起全市恐慌,只要他还穿着警服别着警徽还是这座城市警察署第一分队的队长,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就还是他的责任和本职工作。

 

嫌疑基本上锁定在歌剧院的员工内部,一来死者的行程安排及座位只有内部人员知道,二来从死者到达歌剧院落座观演直至死亡,全程周边有数十个保镖,外人近不得身,三来死者被远程狙击一枪毙命,子弹穿过歌剧院三层包厢一处不起眼的通风孔直接击中死者头部,狙击枪和风速计就留在一个街区外的写字楼顶层,这样精确的杀人方式显然是内外配合高度默契,只要抓住这个内鬼,不说迎刃而解,至少也够交差了。

 

然而剧院内部工作人员上上下下几百号人来回审了三遍、现场的监控也让黄子弘凡看了三遍,他马佳硬是没找到一点破绽:剧院院长,是他听从死者吩咐承办本次活动,且多次和死者私下见面,二人独自商谈的内容已不得而知,不过即使他嫌疑最大也并没有明显杀人动机。导演和财务狼狈为奸从活动策划中抽成不少,与死者之间并无纠纷也没有杀人动机;首席男高音和女高音,策划初期就敲定的人选自然很早就知道死者会前来现场,多次彩排也了解提前为死者安排的座位,然,没有动机;剧院替补,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的小孩儿,因为另一个男高音喝酒坏了嗓子临时被拉上台凑数,可以说是整场演出核心人物中对死者了解最少的,更没有动机。

 

要说这小孩儿也是够倒霉的了。马佳起身送走明显不耐烦还必须耐着性子应付差事回答问询的首席男高音,看见顶着顺毛瓜皮脑袋进来的小孩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重重叹了一口气揉着眉心再次坐下,黄子弘凡将整理好的资料夹递给马佳,方便他再熟悉熟悉。小孩儿叫蔡程昱,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在学校成绩好长得招人喜欢又憨憨的没什么心计才在步入这个吃人的社会后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勤勤恳恳当个小替补,虽说没什么上台面的机会但也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好不容易碰到当晚原定的男高音坏了嗓子可以登台了,好么,直接发生杀人事件,还就在他演唱《多么快乐的一天》的时候,饶是他嗓子亮堂得像初升的太阳穿破层层云霭,在观众惊声尖叫四散而逃枪声接连不断的情况下有没有哪个伯乐能发现他。不过……马佳转了转脖子想起来一件事。

 

“来来来别站着了,坐坐坐。还是例行公事问你几个问题,别拘束,照实回答就行,我们不会为难你。”

 

“哎好嘞佳哥,你问!”看样子蔡程昱刚从外面进来,一张嘴白气噌噌噌往外冒,小脸儿冻得红扑扑,脱下米其林同款羽绒服抱了个满怀一副乖巧的样子坐在马佳面前。

 

“也没啥事儿,就是问问你,看见观众席一片混乱听到尖叫声还能把那首歌儿唱完啊?”

 

“害。”蔡程昱憨憨一笑,略带些后怕隔着揉成团的羽绒服拍拍胸口,“那不是没办法么哥。我一个小替补能上台就很不容易了,万一唱一半垮台了事后院长怪下来,我这饭碗可就砸了,保不齐以后都没办法在界内再混下去。再说了,我们学美声的,演唱时提着一股气,唱到半中腰断了这气就可就没了,难保以后还能不能再唱。我再没舞台经验,好歹也是专业的。”

 

马佳点点头,“嗯,不错。观众席骚乱成那样儿你在上面就不怕?”

 

“怕呀,所以唱完赶紧下来想赶紧躲一躲,没想到后台也乱成一锅粥了索性就赶快跑了……”蔡程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为自己的胆小感到抱歉。

 

“就一个人跑回家了?”

 

“没有,圣诞节嘛不是,本来早就跟男朋友约好一起过的,结果突然告诉我要我顶台,没办法啦所以只能说好他在外面等我演出完接我一起去过节,没想到发生杀人事件,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先找他。他还安慰我好久来着呢!”

 

“嗯,可以告诉我们你男朋友的姓名吗?”

 

“可以可以,龚子棋,上龙下共的龚,棋子儿俩字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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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为了圣诞那天的歌剧院的事来的吧?请进。”马佳从走进这个高档小区就不自在了,面前的门被拉开时更是达到了顶峰让他从头到脚一激灵。可以确定开门的男人就是蔡程昱口中的男朋友龚子棋,前期的了解让马佳对这个年轻有为的艺术品商人提高了十二分警惕,毕竟35岁就能掌管全市最大的拍卖行的同时还将几家画廊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男人却没有什么防备的样子,声音有些疲倦,发型凌乱,睡袍半敞露出健硕的腹肌,下巴一圈青黑色胡茬更加凸显男人味,赤着脚开门时还眯着眼睛。马佳看着眼前的男人愣了半晌,抬脚迈进去时下意识压低自己声音好不让自己在龚子棋面前失了气场,顺带着瞪了一眼旁边不知道是羡慕不自觉哇出声的小徒弟,“瞅你呢没出息的样子!”

 

“不是哥他身材也太好了吧!有钱人都这样又有钱又有身材的吗!”黄子弘凡兴奋地压低声音凑在马佳耳边感慨,两眼放光压根不像在署里熬了三个大夜该有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忘了咱俩是来干什么的!”马佳一巴掌招呼到小跟班后脑勺上,“专心点。”

 

“不用换鞋了,直接进来就可以。 地毯明天会有人来洗的。”龚子棋在前面带路,打了个哈欠话讲得含混不清,马佳跟在后面不着痕迹地将龚子棋家看了个大概:玄关鞋柜外面摆着两双风格迥异的拖鞋显然是两人居住,不出意外那双毛绒绒的应该是蔡程昱的。奢华又不失规整的装修风格倒能看出来龚子棋品位不凡,没有辱没他艺术品商人的身份;客厅角落的落地窗旁边放着一把和房间风格不太相符的北欧简约风懒人沙发,上面还堆着几本乐理书和琴谱,显然是蔡程昱常坐的地方;电视背景墙上悬挂着一柄猎枪,驯鹿头装饰挂在两侧,看来龚子棋还有些自己的小爱好。马佳略略扫了一眼,跟随龚子棋在沙发上坐下。

 

“不好意思,昨天忙得比较晚,失礼了。”男人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指指面前的茶几,“请自便。”

 

“我们、咳,确实是为圣诞夜的杀人事件来的。就是想找您了解一些情况。”马佳放弃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威猛一些的想法,将注意力放在案子身上顿时严肃了起来,“打给您秘书知道您没去公司,贸然登门拜访,是我们该赔不是。”

 

“不碍事。”龚子棋挥挥手,毫不在意的样子,“蔡蔡是歌剧院的演员,事情发生在他演出的时候,新闻出来我就预料到他可能逃不开,所以大概猜到你们也会找我。我其实应该陪着蔡蔡去见你们的,但是最近确实忙得走不开。我不希望蔡蔡卷进这起事件里,对他的前途没有帮助,所以你们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马佳偏头嘱咐,“请问您在圣诞夜当晚在哪里?在做什么?”

 

“圣诞节啊,知道歌剧院会有大活动,但是也没想着他们会让蔡蔡上,所以本来说好带蔡蔡到郊外的庄园一起过的,晚上还可以看看星星,没想到就在两周前蔡蔡突然接到命令要顶替那个男高音上台唱《多么快乐的一天》,所以只能临时更改计划留在市里。早上我送蔡蔡去了歌剧院,就回公司处理了一点事情,一直留到晚上七点开车去歌剧院准备接蔡蔡再一起去郊外的庄园。我们公司有监控,你们可以去看。”

 

“那到了歌剧院之后呢?”

 

“歌剧院有大人物要来,所以停车场对外封闭,我把车停在街上、歌剧院演职人员上下班的后门那里,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然后蔡蔡发消息说大概还有一个来小时才上台,就下车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了坐。咖啡厅叫TIME COFFEE,因为过节所以只有我和咖啡厅老板在。我应该是杀人事件发生之后才回到车上的,因为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看见很多观众惊慌失措地从前门涌出来,车热了没几分钟蔡蔡也出来了,演出中间碰到杀人事件把他吓坏了,上车的时候惨白着一张脸一个劲儿发抖,我很心疼,想让他忘掉这些换换心情,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带他去郊外看星星,不过晚上还是回了市里,因为怕第二天你们要找他谈话需要配合调查。”

 

“您当晚开的什么车呢?”马佳在本子上勾勾画画,粗略记下几个要点:咖啡厅,监控,车。单从龚子棋的回答来看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但龚子棋毕竟是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老油条,他还是得警惕一些才是。

 

龚子棋不假思索回答道:“保时捷365A。”

 

“哇塞老古董啊!”黄子弘凡一听就两眼放光,前倾着身体期望龚子棋多讲些关于车的事,不出所料又挨了马佳一瞪也不以为意,保时捷365A诶!他才不信马佳不感兴趣!

 

龚子棋展露一个与外表十分不符,在黄子弘凡看来可以称之为铁汉柔情的笑,“蔡蔡喜欢。”

 

马佳还真的不是很感兴趣,比起车是保时捷还是林肯,是超跑还是轿车,他更关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四天后还在不在自己脖子上,“看您墙上挂着猎枪,您也会射击吗?”

 

龚子棋倒很坦然承认了,“我之前加入过射击俱乐部,会一些射击,空闲的时候会和朋友去玩玩。他们偶尔也会去猎场打猎,但是蔡蔡心软,见不得那些鹿啊兔子啊死在枪下,所以从来没让我去过,慢慢那柄枪也就成装饰了。”

 

“那这两个驯鹿头是……?”

 

“哦,那两个是假的。因为怕蔡蔡生气所以专门找朋友订做的,没想到还是因为太逼真让蔡蔡误会了,哄了好久他才相信。”

 

马佳暂时没能从龚子棋的话里发现什么破绽,点点头合上本子站起身就往门口走,“那行,龚先生,情况我们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如果后续还有什么事情还希望您配合。”

 

“慢走,我就不送你们了。”

 

“留步。”马佳微微欠身,带着黄子弘凡离开。

 

“阿黄,去调监控,龚子棋公司的监控,歌剧院后门的监控,时光咖啡厅的监控,这栋公寓的监控,再把写字楼周围的监控重看一遍,比对一下看龚子棋有没有去过那里。”电梯门刚刚关上,马佳就迫不及待向黄子弘凡布置任务,三轮审查终于有了一些突破口,内呼外应,蔡程昱和龚子棋是最佳嫌疑犯。

 

“是!”黄子弘凡一个激灵,很快反应过来龚子棋和蔡程昱或许就是他和马佳的免死金牌,也不敢再肖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古董车,杀回署里马不停蹄开始翻监控,可一个大夜过去,非但没能发现点什么可疑的地方,却差不多洗清了龚子棋的嫌疑。如龚子棋所说,他在圣诞夜七点四十分到达歌剧院附近,车就停在歌剧院后门,过了十来分钟下车走进旁边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坐了一个半小时,离开咖啡馆时听见歌剧院正门的骚乱还回头看了一眼,但没做停留就回到了车上,又过了七分钟蔡程昱就面色煞白慌慌张张从后门跑出来钻进车里,从道路监控录像看也确实开车去了郊区,在将近午夜时返回了市中心的公寓。高级公寓的监控设施十分齐全且清晰,甚至将电梯上披着龚子棋外套的蔡程昱眼角那一点红都拍得清清楚楚,很明显就是被吓到还哭了的样子。不死心的黄子弘凡还去找咖啡厅老板求证,笑容可掬的眯眯眼老板将龚子棋的照片仔细看了看,“啊对,我记得这个男人,那天是圣诞节嘛没什么顾客,但是歌剧院有演出,如果运气好的话演出结束会有顾客到我这里点一杯热可可暖暖身子,所以没有关门,这个男人大概快八点的时候到的,我记得他进门没一会儿店里的挂钟就报时了。这个人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在我这儿坐了得有一个多小时,给他送完咖啡我就回后面休息,不过我能听见他好像在开视频会议,声音一直没断过。”

 

这下黄子弘凡也开始头疼了。捂着左脸趴在会议室长桌上嗷嗷叫唤,不出意外又被马佳一巴掌招呼在背上,“行了行了别嚎了,我本来就偏头疼,你一嚎两边儿都开始疼了!你说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头疼了?!”

 

“佳哥!”黄子弘凡支棱起来委委屈屈瞪了一眼他师父,又趴下去捂着脸,“我长智齿,牙疼,连带着头疼不行吗!”

 

“牙疼去拔牙。没工夫给你嚎啊,快点儿的还有正事儿呢。”

 

“哦。”黄子弘凡不情不愿坐起来,看着马佳把手里的资料分给他。

 

“目前嫌疑最大的还是院长,他前几次的供词有出入,我去审了会所老板,说他貌似从死者手里收了什么东西应允了什么事,这个老家伙一定没说实话,你去诈一诈他,兴许能诈出点什么。我再去审审那些个首席,再看看有没有突破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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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翻来覆去审我一个人有什么用?!”尖锐的女声从会议室传出来,刺得外面忙忙碌碌的人都停下手头的事去揉揉耳朵。

 

“这位警官,能说的我都说了,再细微的细节也强行回忆起来告诉你了,同样的问题同样的答案前前后后我已经说了三四次了,你有时间审问我这个弱女子,怎么不再去审审那个小替补和他那个surgar daddy呢?!”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暗示蔡程昱有问题?”马佳一板脸一拍桌子,唬得女首席浑身一颤又安静下来,“你还知道什么没说的?!知情不报,他们要真是凶手,那你就是从犯!”

 

“我说我说!”女高音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我们歌剧院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顶尖歌剧院,如果不是歌唱世家或者在国际上获过奖有丰厚履历的顶尖歌唱家我们歌剧院才不会收呢!蔡程昱就只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而已,没有耀眼的家庭背景也没有留学背景更没有参赛成绩,就凭着学校的好成绩能进我们剧院当个替补,警官,说他不是走后门被人塞进来的你信吗?更何况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天天豪车接送,动辄出入高档餐厅,过不过节都能收到一大捧玫瑰,其实剧院里都在传,蔡程昱上学的时候就被包养了,就只是一只不谙世事的金丝雀而已,surgar daddy要让他配合杀个人,他能说不嘛?”女高音一副谄媚的样子,似乎将听来的八卦讲给马佳自己就洗脱了杀人的嫌疑。

 

“就这些?”

 

“就这些就这些,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我们剧院其他人,他们他们或多或少都见过几次,就我见过的车就有五辆!”

 

“行了,你说的我们会去核实的,你可以走了。”

 

送走尖锐的女高音,马佳的偏头痛又犯了,按着太阳穴后仰着头瘫在椅子上,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了蔡程昱和龚子棋身上。黄子弘凡贴心地送上水和药他也没动,脑袋里疯狂思考:蔡程昱确实是学校刚毕业的学生,今年歌剧院招聘也只破格招了他一个替补,家境平平上得了音乐学院说是靠着奖学金和导师青睐也说得过去;龚子棋经营着全市最大的艺术品拍卖行还有好几家画廊,连美术博物馆布展都需要向他借几幅画,这两个社会地位明显不平等的人是恋爱关系,确实很难说服人。再加上那日去龚子棋家瞄见龚子棋的枪支收藏,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实力可以远程狙击一枪毙命,至少也是懂枪甚至会认识一些更专业的人可以为他所用杀人于无形。

 

罢了,虽然蔡程昱礼貌又傻乎乎的一口一个佳哥地喊着和他那些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前辈同事截然不同,这倒霉孩子他还挺有好感,但署长下达的死线近在眼前,责任重于泰山,他不能心软。打定主意,马佳“腾”一下站起身,“走,再去一趟龚子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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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哥阿黄你们来啦!”再一次站在龚子棋家门口,作为警察的那点正义感和责任感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有一种诡异的心虚,再看见蔡程昱热情地推开门像招呼客人一样招呼他们进门时更生出一种莫名的罪恶,让马佳差点扭头就走放弃问询。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蔡程昱热情洋溢地拉着他和黄子弘凡进门,一边从鞋柜里取出两双拖鞋一边朝里屋大喊:“子棋佳哥和阿黄来啦!”

 

和卫衣卫裤还像个在校学生的蔡程昱不同,西装革履的龚子棋正在讲电话,冷灰色西装和油亮的背头更衬得他气质冷峻眉眼锋利,板着一张poker face看不出什么表情,走出书房摘下蓝牙耳机先是望向蔡程昱柔柔一笑,才向马佳点点头权当打招呼,然后便自顾自坐下,两只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佳哥你们坐,我去给你们拿水果!”蔡程昱嘿嘿一笑,直把马佳和黄子弘凡往沙发上按,“子棋托人买的草莓可好吃了,你们来得巧,晚一点就没有了!”

 

两人都站在眼前产生的鲜明对比更加重了马佳的疑虑,真相似乎近在眼前,他必须要抓住!“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下,你和蔡程昱……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龚子棋敏锐地觉察到马佳话里有话,一改慵懒从沙发上坐起身前倾身子,手肘抵着大腿,极具威慑力的眉眼不紧不慢盯着马佳回答:“正当恋人关系。”

 

“我们、蔡程昱同事有人指正说你们是——”

 

“佳哥那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蔡程昱的声音冷不丁在马佳背后响起,捏着果盘的右手微微颤抖,红彤彤的草莓在地毯上无声滚落一地,穿着一身白色卫衣卫裤脚上还套着毛绒拖鞋的蔡程昱站在地毯上,委委屈屈垂着眼睛看着他,白兔似的眼睛里一瞬间就蓄了两汪泪水,看看马佳又看看黄子,才实习的新人遭不住这样的诘问,避开眼神盯着自己鞋尖,“问你话呢佳哥,阿黄,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正当恋爱关系?不正当包养关系?还是——”

 

“蔡蔡!”龚子棋冲上去第一时间把蔡程昱揽在怀里安抚,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拍着后背,嘴唇轻吻过飞红的眼角,将没忍住留下的泪珠沾在唇上,方才狠戾的眸子里现下全被温柔和疼惜填满,“蔡蔡他们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回房间好不好?我跟他们讲,乖,你先回房间,行李不是还没收拾完吗?你先去收拾,我处理完就来。”

 

“为什么呢?因为子棋比我大十二岁?因为子棋是个成功人士而我只是个刚毕业的穷学生?因为他们说我是被包养的?还是因为你从来就不相信?!”蔡程昱推开龚子棋盯着马佳要一个说法,两次三番才被龚子棋连哄带抱带回了房间。

 

阖上卧室门,龚子棋重重吐出一口气踱步至马佳面前负手而立,深呼吸压下心里的火气,抬眼间又恢复了一贯的狠戾,锋利的视线快要将马佳和黄子千刀万剐,黄子打了一个冷颤,往马佳背后缩了缩。“马先生,下面的话我只说一次,请你记清楚。蔡蔡外祖父和我祖父是故交,我们两家已经交好了几十年。蔡蔡幼年失怙由他外祖父一手带大,我父母更是将他当做亲儿子照料。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生活,蔡蔡是我祖父故交的孙子,是我父母的干儿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爱人,我们的关系比你想的要复杂也更简单。从蔡蔡进入音乐学院开始就不断有人在我们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我们已经看透了这卑鄙的人性厌倦了被人当做谈资的生活,更不屑与这些造谣生事的渣滓为伍。蔡蔡是很有天赋的歌唱家,他的才华应该在更大更好的舞台上绽放光芒。我会带蔡蔡去意大利,蔡蔡即将进入米兰威尔第音乐学院深造。所以,不管你们的案子破了没破,你们现在已经伤害到了蔡蔡,我们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再配合你们的调查了。明天我们就会离开,你要是敢拦,大可以试试。”龚子棋顿了顿,侧身让出一条路,“现在,请你们离开我家。”

 

“今日是我失言,如果可以,请帮我跟程昱说声抱歉。”马佳几乎失去了站立的能力,踉跄一下被黄子堪堪扶稳,算得上是很狼狈地走出了门,逃也似的奔回了警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熟悉的环境缓解了马佳心里的那些愧疚和胆怯,恢复镇定开始重新梳理整个案子的思路。以权谋私的政府高官、狠辣老成的杀手、内呼外应的内奸、闪烁其词的歌剧院院长…………偏头疼隐隐又犯了,马佳烦躁地去拉抽屉找药,却被慌慌张张撞开办公室大门的同事打断。

 

“歌剧院院长自杀了!”

 

“什么?!”马佳顾不得自己的偏头疼和被打断的思路,猛地站起身上前两步。

 

“歌剧院院长自杀了,刚刚被清洁工发现死在他的办公室里,预估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前,死因是氰化物中毒。”

 

一个小时前,他还和黄子在和龚子棋对峙。“当真是自杀?”马佳慢慢坐回座位上,喃喃自语被同事听成了问话。

 

“不。二队根据现场判断,极有可能是他杀伪造的自杀!”同事端起桌子上不知道是谁的水杯吨吨吨一口干了才慢慢解释,“现场遗落一封遗书,详细记载雇佣杀人始末,承认他是圣诞夜杀人事件的始作俑者。遗书虽然和院长的笔迹大致相符,用的也是院长桌子上惯用的钢笔,但是从笔锋和起笔落笔的细节判断并不是他本人写下的。”

 

“好一个死无对证。”马佳按住突突跳的太阳穴消化信息,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重新挺直腰板打开电脑继续编写案件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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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再查下去,估计会牵连到更多的人。署长,说句难听的话,你我都承担不了查下去的后果。”马佳笔直地站在警察署署长的办公桌前,手指贴着裤缝,眼睛一眨不眨直视前方。圣诞夜杀人事件以歌剧院院长畏罪自杀而告终,歌剧院一夜之间解散,高傲孔雀一般的演员们如鸟兽散。这是马佳第一次昧着良心写下没有调查清楚就做以结论的结案报告,高官的死亡受益最大的自然是他的政治对手,歌剧院院长不过是一颗弃子,本以为可以左右逢源享尽荣华富贵,没想到却成了替死鬼。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退出署长办公室,马佳见到了等候多时的黄子弘凡。垂头丧气的小孩儿提着一个纸袋盯着脚尖,看见他出来马上迎了上来。

 

“佳哥!”

 

“哎阿黄,等我啊?”马佳拍拍小孩儿后脑勺,像之前很多次恨铁不成钢招呼他那样,动作却亲昵了很多。

 

“佳哥,我大哥还是不同意我做警察。”小孩儿眼里的火光一闪而过,“他说太危险了。这次的案件之后……更怕我牵扯到政治斗争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定要我离开警署。”

 

“没事儿,我懂。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不管在哪儿高就,都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师父就成。”

 

“佳哥,这是我哥让我送给你的,说感谢你这半年的照顾。这幅画平时挂在家里做个装饰,真到了困难时候,变卖了也能救个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马佳连连推拒,徒弟是警署分配的,情分确实实打实的,如此贵重的礼物他自觉受不起。

 

“佳哥!你要真当我是你徒弟你就收下!”马佳看见黄子委屈的眼神又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叹了口气接过纸袋。心地纯良的小孩儿他见得不多,黄子算一个,蔡程昱也算一个,因为自己的鲁莽已经伤了一个小孩儿的心,不忍心再让另一个伤心。

 

“佳哥那我走了。”黄子恋恋不舍招招手,“你少吃点头疼药,产生依赖就不好了。”

 

“别担心了,走吧,拜拜!”

 

 

 

-

距离圣诞夜杀人事件已过去了半个月,马佳看着客厅沙发上黄子弘凡送的挂画总会不由自主想起这个令人喘不过气的案子。马佳借着结案的契机请了年假在家里休息,结结实实睡了几天后神清气爽,彻彻底底打扫了一遍家里的卫生后拉开一罐啤酒打开电视想找个电影看看打发打发时间。荧幕亮起,本地新闻频道正播放着最新的新闻:“近日,本市最大拍卖行GALAXY已完成换届交接,执行总裁张超在发布会上发言……”

 

马佳忽的抄起手机给七队队长去了一条微信:“你们负责艺术品犯罪的知道有个拍卖行老板叫龚子棋的么?”

 

七队的队长甩来一大段语音:“知道啊,GALAXY拍卖行的嘛!经常来往,龚子棋这人吧艺术品位绝佳,对艺术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你看看那些拍品和画廊就知道了,不过我估计你也看不懂哈哈哈哈哈哈!话说回来龚子棋对我们的工作配合度也极高,有一些我们都掌握不到的渠道,亏了他我们才成功追回好几批艺术品。这人也挺有意思的,人帅多金还专情,对他爱人那叫一个一心一意,我老婆看了都叫我学学人家!“

 

“龚子棋,男,35岁,未婚,GALAXY拍卖行CEO,诶哥这可是个钻石王老五诶!”黄子弘凡的话在耳边响起,多年刑警的直觉促使他不假思索回复:“他爱人?你说他那个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就是他爱人,他俩早都领证了嘛!还经常一起上电视呢你没看吗?哦对你平常也不看电视啊!他爱人可是米兰威尔第音乐学院毕业的男高音歌唱家,人在意大利的时候就很有名了,俩人从小一起长大情投意合,龚子棋陪他爱人在米兰读书工作,回国换成他爱人陪他专心事业,现在听说两个人工作够了要去环游世界,好家伙,羡慕死个人!”等待回复的几十秒马佳仿佛遁入一种虚无,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轻飘飘几句话却将他砸回现实,马佳抖着手搜索,看见屏幕上亲切挽着手的龚子棋和蔡程昱,看见两人左手无名指反着光的戒指,看见龚子棋和蔡程昱光辉的履历,再看向沙发上撂着的那副画时,画中的抽象线条都成了一张诡异的笑脸,无声地大笑着。

 

电视里,张超的发言也进入了尾声,“最后,我仅代表GALAXY向大家发布一些‘悬赏令’,如果大家知道这些画作的下落,请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GALAXY将不惜一切代价购回,提供线索的朋友,GALAXY也有丰厚的奖赏。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马佳将正在播放的新闻暂停,回头又看了看沙发上的画,张超笑容可掬的脸和诡异的线条慢慢重叠,旋转成一张网将他吞噬。

 

 

-

翌日,马佳提交辞呈。

 

五日后,警察署署长被发现死在家中,一枪爆头,疑似遭到政治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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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快乐啦!下篇我尽量快点搞出来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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